浅析敬拜与文化
丽莲·杜康（Lilianne Doukhan）译：刘忆牧师
（音乐历史学博士，美国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安德烈大学音乐系教授）

译自《评阅宣报》，2003年9月11日
      崇拜是人类行为的自然流露。我们都以不同方式在崇拜着。即便是那些不相信崇拜的人，他们其实也在崇拜着体育明星，乐坛巨子，或者钱财。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因为我们受造本是为了敬拜。当主设计我们的世界时，他就选择了让人在第六天受造，正好是在崇拜日的前一天。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人类的第一个活动就是敬拜。
但崇拜不只是天生的行为。根据圣经，崇拜也是一个命令：“敬拜那创造天、地、海和众水泉源的”（启14：7）。因此，作为忠心的信徒，我们竭尽全力去保证我们的崇拜是以正确的方式进行的，并且它的形式与方式都是恰如其分的。
      崇拜的正确形式是什么？是否存在着唯一正确的一种崇拜形式或风格呢？在历史的长河中，崇拜的形式是否也在不断改变？谁应该来决定哪一种方式或形式是适合崇拜的呢？几乎所有参与崇拜策划的人都面临着这些问题。
      在这些问题的讨论中，存在着大量的美好愿望，但也掺杂了无数的个人观点，并且，参与讨论的人往往不懂崇拜的真正意思。我认为，当我们在询问有关崇拜的方式与形式时，我们其实是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我们首先需要探索的问题不应该是怎样崇拜—方式与形式—而是崇拜真正是什么，以及我们为什么要崇拜。换句话说，就是我们需要寻求崇拜更深沉的意思，将它本来的宗旨挖掘出来，为崇拜创造一个属灵的异象。对于真正明白了崇拜的本质，我们才有可能自然地去塑造崇拜的表达方式及表现形式。
崇拜的属灵异象
      为了找到崇拜的属灵异象，我们必须回到圣经中去。上帝的话里有无数关于怎样崇拜的范例。其中最明晰的一个是在以赛亚书第六章。正是在这里，先知讲述了他所看到的天庭崇拜的异象。这段经文为我们呈现了一次崇拜聚会的节目，甚至还为我们指示了崇拜的顺序。
      赛6章以上帝坐在天上的宝座上的异象为开始（第1节），这个异象是美丽与全能的综合体现（第1，2-4节）。在这里，我们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我要来崇拜：是为了回应上帝的同在以及他让我们来崇拜他的呼召。
      诗篇是以色列崇拜的传统经文。它们帮助我们明白该怎样崇拜。诗篇中的一个最大的主题之一就是我们应当欢乐，并怀着敬畏的心来崇拜：“来啊，我们要向耶和华歌唱，向拯救我们的磐石欢呼。…… 来啊，我们要屈身敬拜，在造我们的耶和华面前跪下”（诗95：1-6）。
      欢乐与敬畏之间的平衡颇具挑战性。在我们的崇拜聚会中，我们往往因注重了一面而忽略了另一面，无法做到二者兼顾。要同时做到敬畏并快乐似乎颇有难度。但上帝的话却告诉我们应当在崇拜时同时拥有二者。
在圣经中，崇拜是一个全方位的行动。圣经中的崇拜者们不只通过他们的头脑亲近上帝。他们也用他们的全身心来崇拜。圣经中的崇拜不仅有身体上的表现还触及了各种感官。正因为如此，赛6章中的崇拜经文才包括了眼见、耳听、闻味及触摸
这四大感官。
      圣经中的崇拜也是集体性的崇拜：我们是以信徒团体为单位到上帝面前来的有时，我们会忘记这一平行的方面。我们来崇拜的时候，只同我们周围的一小群人有限地沟通，但我们是否真的意识到其实我们是以信徒团体为单位来到上帝面前的呢？因为我们的教会越来越具有多样文化性并且拥有生长在不同年代的会众，这无疑是一种挑战。每一群不同的会众都希望按照她们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崇拜。
但最为重要的是，当我们来崇拜时，我们需要知道我们崇拜的对象。我们的这一问题的回答决定我们崇拜的形式。任何有关崇拜的决定都应当考虑这一问题：“我们在谁的面前屈膝敬拜？”
      崇拜不是我们为自己做的某件事。崇拜是为上帝，并且是针对上帝。它是以上帝为中心的活动，完全聚焦于他（见诗9：1，2）我们来崇拜不是为了得福气，不是为了学东西，或者是为了信徒间的交流。崇拜的主要目的是来到上帝面前，将荣耀归给他，并且谈论他的作为。
      因此，崇拜是一个合作伙伴经验。一方面是上帝，他不仅是崇拜的发起人，并且也呼召我们崇拜。另一方面是崇拜者，反应这一呼召的人。崇拜的产生，必须是对伙伴双方都有意义的。
      但是崇拜怎样才会对上帝产生意义呢？崇拜只有当它蒙上帝悦纳时才会对上帝产生意义。诗篇19篇在这一点上很明确：“愿我口中的言语，心里的意念，在你面前蒙悦纳”（第14节）。然而，当我们在筹划崇拜聚会时，有多少时候不是更注重取悦会众啊？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动机决定了我们有关崇拜的构思和组织。每当我们在处理崇拜的形式与方式时，我们首先应当关注的应该是在我们的心中问自己：“这样做会蒙主悦纳吗？”
      当我们想取悦某人时，我们会试图了解此人的喜好：她们的品格怎样？他们喜欢什么？她们怎样与我们交往？当我们在回答什么在崇拜中是得体的时候，我们也需要提出同样的问题。
      但崇拜必须对崇拜的人也有意义。知道我们的崇拜聚会对我们的会众是否有意义也是颇为重要的，也就是说，我们的会众必须在崇拜聚会中找到意义。
这一点就将我们带到了象征物的重要性上。崇拜中的意义是通过象征性的事物来表达的，诸如圣餐礼，洗礼，读经，祷告，音乐，及建筑，等等。这些都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是用来传递崇拜意义的，并且是它们使崇拜生动形象。崇拜需要适合会众的具体情况。
这无疑是一件难事。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就是既要在崇拜中得体，又要适合会众。我们怎样在同时要让崇拜适合会众的具体的情况呢？我们怎样将崇拜中的人文因素与神性因素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呢？对于带领崇拜的人及崇拜者双方，这都是我们蒙召要做到的。
      崇拜的形式
      我坚信崇拜聚会是属于全体会众的，而不单是牧师一人。我们需要将这一思想灌输给每一个人：我们的会众，我们的牧师们，我们的崇拜策划们。我们的崇拜与音乐策划们往往带着她们的恩赐和良好的愿望来服事教会。音乐家们都是受过训练有素的。但我们有时会忘记告诉他们，崇拜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在崇拜时，你不只是在“搞音乐。”在崇拜中，你也不只是在同会众“交流。”在崇拜中你不只是在“读一段经文。”而你在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是为上帝做的，并且是在上帝面前做的。
     真崇拜的开始在于学习并教导崇拜的真谛与形式。教育、培养、指导并预备带领崇拜的策划者，预备会众，这些都是学习过程中应当注重的。
      在学习崇拜的过程中会遇到几个重要问题：会不会有某种崇拜方式或形式是上帝更喜欢的，或最喜欢的？是否存在一种最好的崇拜方式？这世界上是否存在一种放之四海皆准的崇拜方式？根据圣经的教训，其实上帝所看重的倒不在于崇拜的形式或方式。上帝所看重的，首先是崇拜人的心。在上帝的眼中，崇拜所能取得的最高境界就是：“忧伤的灵和痛悔的心”（诗 51：17）。在弥6：8，我们读到当我们言行不一，当我们不“行公义好怜悯，谦卑地与主同行”时，上帝就不会看重我们的祭祀，以及我们崇拜的形式。
因此，心灵的真实更新才能保证崇拜的真正形式。不管我们采用何种方式崇拜，如果没有一颗改变的心相伴随，那么它就是毫无意义的。
      象安息日会这样一个具有全球性并拥有多元文化的教会，无论我们在那里聚会，这同样的原则都必须指导我们的崇拜。这一来自圣经圣经的原则是恒久不变，不随时代与地理位置为转移的。我们需要决定的是，在我们各自文化风俗的背景下，什么样的态度最能表达对上帝的敬畏之心。因此，真正的问题是：在特定文化风俗中，这一具体的崇拜表达方式是否能被看成是在表达对上帝的敬畏？
     有关欢乐的问题也是如此。欢乐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些人表现为高兴地跳跃和欢呼，另一些人表达欢乐的方式却是安静的。不管我们生活的文化风俗如何，我们都需要从圣经中的崇拜中找到表达欢乐的最真诚的方式。
      但是在我们达到这一目的之前，我们需要问以下的问题：“在崇拜中，我们应该经验什么样的欢乐？我们在崇拜中经验的欢乐同我们在足球赛或音乐会中经验的欢乐有区别吗？”我相信在崇拜中经验的欢乐是非常不同寻常并与众不同的。它与我们一般人的欢乐有相似之处，但也有不同之处。当我们读尼西米所记的当以色列人从被掳之地回归后重新奉献耶路撒冷的城墙时，尼西米说他们“因为神使他们大大欢乐”（尼 12:43）。因此，崇拜中的欢乐是上帝恩赐的欢乐，是我们在因为与他相遇而产生的，也因为他所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而导致的。
      寻求这一上帝恩赐的欢乐极为重要，因为它将塑造我们对崇拜的表达：我们崇拜时的举止，我们献出的音乐，以及我们怎样献音乐的方式。
      当我们选择不同的崇拜“表达”时，我们也需要听取会众的意见，要确定他们是否清楚地会意我们想通过崇拜细节所表达出来的信息，不让她们得到含糊不清的信息。
      在崇拜中，就如同在其他艺术上一样，形式与内容相辅相成。就像艺术一样，如果形式所传达的信息与内容所传达的信息不统一，这样的艺术就是伪艺术，这样的崇拜就是伪崇拜。水管与水的比喻说明了不同的文化表达方式。水管可以是用不同材料做成的，可以是金属的，塑料的或水泥的，但它们都能有效地疏导水。同样，不同的文化表达方式也能表达同一个真理。然而，有一件事非常重要：我们必须保证当水被输送到我们面前来的时，当我们喝水时，它仍然是纯净的，毫无杂质的水，由不同文化表达方式传达出来的真理也如此。如果水的化学成分在传输的过程中发生了改变，那这样的水就变成了有毒的水：某些运送水的管道能够改变水的性质。如果我使用铅制的管道来运输水，这水最终会在流动过程中吸收大量的铅，而让我中毒。在这种情况下，本为生命之源的水就成了疾病与死亡的源泉。
      因此，形式和内容相辅相成。如果我们崇拜的形式以某种方式改变了我们希望传达的信息，那么这种崇拜形式就不适合崇拜，并且需要改变。另一方面，如果它能真实地表达崇拜的信心，即使这种形式不是传统的表达形式，也是适合崇拜的。
      要注意保持矛盾因素间的平衡
      崇拜面临着一个颇有难度的现实问题，就是它存在着许多矛盾问题。我们前面所提到的那些崇拜中的矛盾问题只是冰山一角：崇拜中人的参与同上帝的悦纳之间的矛盾；两种崇拜表达方式的矛盾，即欢乐与敬畏的矛盾；崇拜的得体与对会众的意义这两面的矛盾。这些因崇拜中的对立因素而存在的矛盾都是健康的，因为它们随时都在我们的崇拜中挑战着我们。尤为重要的是要思想这些矛盾，并竭尽全力去寻找这些对立面之间存在的那个健康的平衡点。然而这项工作不是靠一个或两个人孤立完成的，它必须由全会众来担负这项工作，好叫我们的崇拜得蒙上帝的悦纳。
      考虑到了这些矛盾，对崇拜的形式与方式问题的讨论就会产生方向性的改变。这个问题不再是在两种不同方式中作出选择—因为这样一来，就会误导人认为某种崇拜方式比另一些崇拜方式更圣洁—而是在某种崇拜方式内部做出选择。也就是说，有多重方式适合崇拜，在每种崇拜方式中，我们必须选择采用那些得体的，能够传达崇拜价值观念的元素。
我们的问题不再是：“在崇拜中拍手可以吗？这种形式的音乐能够接受吗？我们能在崇拜中使用鼓吗？我们祷告是应该跪着还是站着？”崇拜的形式和方式不再是崇拜的目标或我们讨论的目的。现在，它们成了我们反思崇拜之后的结果与后果。这个时候，新的问题将出现，并指导我们对真崇拜的寻求：
■ 我们怎样能够在崇拜聚会中重新体会到神圣感？
■ 我们怎样能够设计崇拜聚会，好让崇拜者们的焦点聚集在上帝身上而不是音乐或证道上？
■ 我们怎样在崇拜聚会中表达欢乐与敬畏？
■ 哪些崇拜表达方式能帮助会众更好地实践她们的信仰（就是，真崇拜的标志，即：行公义，好怜悯）？
■ 我们怎样能够让我们的崇拜聚会将我们的信息传达给世界？
我们需要重新学会怎样崇拜。达到这一目的的秘诀是重新学习怎样在个人的层面上与上帝相交。集体聚会始于个人的崇拜。当我们学会认识他并知道怎样更亲近他时，当我们学会怎样在他面前摆上我们自己，并怎样与我们的同道们相处时，我们就将发现怎样让我们的崇拜聚会更加有意义。
      在这篇文章中，我们找到了答案，但看到了更多的问题。我相信有问题是好现象，因为问题能帮助我们保持活跃，并让我们的崇拜聚会新鲜活泼。问问题能让我们试图以上帝的角度来看我们自己，来观察世界的本相。我们需要继续问问题，以便领悟崇拜的真谛，以便相应地设计并表达我们的崇拜，不断寻求事奉上帝的最好方式。
当我们在敬拜上帝时，愿我们被智慧与鉴别力所充满，好叫我们明白上帝的旨意是什么，就是他“良善，纯全可喜悦的旨意”（罗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