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发生在赴乐队演奏会回来的路上。我的意思是说那一次的争吵。

　　一天晚上，杰福和他的妹妹杰英享受了一次特别待遇——被带领着去欣赏乐队的演奏。

　　他们兄妹俩很喜欢听乐队演奏，并且应许爸爸：只要他肯带他们去参加乐队演奏会，他们好几个星期都会乖得像安琪儿（天使）一般。

　　可是，往往演奏一完，他们就把所作的应许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天晚上乐队演奏完了，爸爸、杰福、和杰英就开始一同步行回家。不幸地是：两个孩子都争着要握爸爸的右手。这真是可笑的事，握爸爸的左手还不是和握他的右手一样地舒服？可是，就是为了这么一件愚蠢的小事，争吵就开始了。

　　“是我先握的，”杰福说。

　　“不，不是你，是我在先，”杰英说。

　　“是我；你走开吧，”杰福说。

　　“是我；你走开，”杰英说。

　　“这有什么关系嘛？”爸爸问。

　　“是我先握着您的右手的，”杰福说。

　　“不，是我先，”杰英说。“无论如何，现在该轮到我了。”

　　“不，不该你的。”

　　“就是该我的。”

　　“不是的。”

　　“住嘴，孩子们！”爸爸厉声喝叫着。“深更半夜这样吵吵闹闹，叫别人怎样看你们这两个人？”

　　“这是我的地方，”杰福说，他不听爸爸的吆喝，想使劲地把杰英推开来。

　　“这不是你的；这是我的地方，”杰英叫了起来，更加紧紧地抓住爸爸的手不放。

　　“好不好不要吵了，杰福？”爸爸断然地说。“马上走过来，握住我的另一只手。”

　　“我不要，”杰福执拗地说，随即就离开他们落后了。“我还是自己一个人走吧。”

　　“随你的便，”爸爸说。“可是不要忘了下一次的乐队演奏晚会。”

　　他们就这样地朝家里走去，杰福越来越落后了，而且一路上怒狠狠地曳步而行，那种态度真是太不象样了。

　　他们回到家里，早已过了上床睡觉的时候了，妈妈并没有仔细问他们在路上所发生的事，就连忙把孩子们打发上床睡觉去了。

　　没有多久，杰福就盖上了被子，一会儿他就呼呼入睡了。

　　噫！这是什么？他又回到乐队来了。这是不可能的呀！但他的确置身在乐队中间了。最叫他惊奇的是：他现在竟作起乐队的指挥来了。在他的身后，有好几百位观众，其中有不少是他所熟悉的。他的学校的同学也来了不少。他觉得非常地得意。在这许多同学的面前当起乐队指挥来，这该是多么的神气。啊呀！难道他们不也很想代替他的地位吗？他决定这天晚上一定要使他们从他所指挥的乐队，听到那美妙的音乐。

　　随后他就把他的乐队队员看了一遍。不错，他们全都到齐了。他们可都准备好了要演奏吗？是的。于是他拿起他的指挥棒来，在置放乐谱的架子上轻巧地敲了几下，自己神气十足地准备着。但是，谁也不动手。

　　他再敲了几下。好象没有一个人加以注意似的。

　　“开始！”他大声叫。“难道你们听不见吗？开始！”

　　这时，鼓手就打起鼓来，吹伸缩喇叭的也吹出了一声又尖又长的高调。他身后的人们都笑了起来。他也听到了同学们在吃吃地穷笑着。

　　“演奏！”他又喊叫道。“开始！一齐开始！”

　　他疯狂地敲击着乐谱架子。

　　高音笛手吹出了尖锐的一声，然后就停住了。接着喇叭响了，但是他们似乎都在奏着不同的调子。杰福失望极了。他尽力挥手要打拍子，可是那里有节拍；也可以说是有许多不同的节拍。现在轮到竖笛演奏了，又是不同的曲调。杰福向他们大声的吆喝，要他们看乐谱，但是谁也不听他的。这时所有其余的队员都开始演奏了，简直是乱七八糟，吵闹得一塌糊涂。各人好象都在演奏自己的曲调。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管谁；各人只顾选择自己所喜爱的乐曲，按照自己所喜爱的方式，任性地演奏一番。

　　对于杰福，不论他怎样急，谁也不理睬他，好象他并不在场一样。虽然如此，但他觉得自己仍然负有责任。他身后的那些人们原来对他的期望很高；可是，如今他所能作到的竟是这样！这真是太可怕了。刺耳的噪音越来越响，把个杰福简直气得发狂了。

　　“停！”他向他们全体发出尖锐的喊叫声说。“停！停止，听我说！你们没听见吗？大家听我的话！喂，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停！我说，停！听见没有？”

　　“怎么啦，怎么啦，”妈妈说，连忙用手抚摸着杰福的头。“没有事啊，孩子；不用着急。”

　　杰福一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我不是在乐队那边，”他说。

　　“在乐队那边？”爸爸笑了起来。“你就在这张床上嘛。”

　　“嗳！”杰福说。“您总听到他们了吧，爸爸。他们就是不肯听我的话。他们是多么地别扭难治。他们尽管拼命地大声，各奏各的调子；我喊叫着他们注意，他们一点也不听我的。”

　　“谁呀？”爸爸问。

　　“当然是那些乐队队员嘛。难道您没听见他们乱七八糟的演奏？”

　　“嗯，没有，我恐怕是没有听见，”爸爸说。“我可是听到了吵架的声音，也听见有人像昨天晚上从乐队演奏会回来时一样在路上吵闹。”

　　“哦——呀——是的，”杰福说，这时他终于完全清醒了。“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会作这个恶梦的原因了。”

　　“我想一定是的。”爸爸说。

　　“嗯，特别是——”杰福一面说，一面再躺下去，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杰福还没有忘记他所作的梦。后来他的爸爸发现；每逢杰福的老毛病刚要发作的时候，这个梦对他倒是很有用处的。

　　因为自从这次以后，什么时候杰福一显出有不乖不听话的样子，爸爸只要说一句：“杰福，你的乐队队员怎么啦？”那就会马上见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