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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小珠的角子钱

  小珠是一个住在海边的幸运的孩子。她的家离开海滩只要走十分钟的路。她差不多随时都可以到海边去走走,不论是在那儿散步也好,挖沙也好,不像别的人要等上 好几个月,等爸爸积起钱来,才能拣个假期到那里去。现在海和沙好像就在她家的门口一样。你看她还不幸福吗?

  一个人也许会想到,小珠既有了这样好的环境,她一定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孩了。不错,一个靠近海边长大的女孩子,不一定是个无用调皮的孩子,但是可惜,实在说来,小珠却养成了倔强的性格,变成了一个最不听话的孩子。

  幸而小珠有一位慈祥和蔼的母亲,处处迎合孩子的心理,为的是使她快乐。可是也许因为她的母亲对她太好了,过分放纵她,以致小珠反而把她母亲的好意忽略了。

  有一天叔叔来探望她们,在他留在她们家里的时候,小珠可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她的叔叔非常高兴,就给她十个亮晶晶的角子,和一个银元,说是给她随便花的,他临走时还想着他的侄女是世上少有的好孩子。

  可是,叔叔一走,你瞧她变得多块!母亲请她帮助布置餐桌。

  小珠说:“我不要布置餐桌。”

  “你总得帮妈做一点事呀。”

  “我不要,你常常都叫我做事。”

  “可是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了吗?”

  “想吃的,只是你一直叫我做事,我自己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小珠,别这样不听话,赶快给我布置桌子。”

  小珠也许想到自己讲得太过分了,因此就下手布置餐具了,可是她满脸怒气,嘴差不多都噘得要碰着鼻尖了。

  吃饭时又出了一幕不愉快的事,那是牵涉到她叔叔给她的钱。母亲好心好意地建议最好把这些钱放在她的储蓄箱里,那么下一次的生日时,她自己就能有钱买些特别喜爱的东西了。

  “我不要放在储蓄箱里,”小珠抢着说。

  “那么你打算怎样用这些钱呢?”母亲问。

  “我要用它去买糖果,叔叔讲过让我随便花的。”

  “可是现在妈妈告诉你的,却是最好的办法。”

  “你常常叫我把钱放进储蓄箱里,叫我连一个钱都不能花了,而且,而且——”

  小珠的脸显得更难看,嘴唇也翘得更高了,她本来坐在椅上已是很矮了,现在气恼得好像藏到桌子底下去了。

  母亲领她上楼去,安慰她上床,似乎一切仍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分别。第二天她还是那种气恼的样子。午餐时,母亲缠不过她,就说要她到海边去散散步,让海风吹走她的恼恨。小珠很快就同意了,她想这一下又逃掉了洗碟子的苦差事。

  “小珠,再见,”母亲说:“早点儿回来,你可就在码头前面走走,可不要到码头上或防波提上去玩啊!”

  “好的,妈,再见。”小珠说。

  她沿着海边高高兴兴地跑着,望着波涛向海岸冲击。有时也站在沙滩上和正在游戏的孩子们谈谈。过了不久,她就走到了码头上。

  她以前也常跟她的母亲到过码头上,很高兴在那里玩。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许她自己走上去玩,这一次她走到了入口处,她心里想:“为什么现在不走上去呢?妈又不会知道的,这次我才真能自由自在地玩个痛快呢。我要看看到底是多么好玩。”

  她向四周围观望,看到一纸告白:“入内一元,儿童减半。”她伸手到袋里去,哈,她把角子都带来了——还有那一块银币。当然她不会把银币花掉,可是角子钱,——没有人会知道,她就把五个角子钱投进码头入口的门洞里,门果然开了。

  一进入门,她就感觉心里安定得多了。她想到母亲管不了她,她可以随意把那些角子钱花掉,她看到一架供给巧克力的机器,便投进去一个角子钱,跳出来的是一条巧克力,她很得意,边吃边走,十分高兴。

  她又看到体重计量机,她想讲一下体重也好。她站了上去,听到角子落下去的声音,可是什么变化也没有,她非常地失望。

  她又走到一架吃角子老虎机前面,里面有一把小手枪。她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看来很好玩,”她投下一个角子,拉了一下枪机。也不见有什么。她用手又拉又敲,可是毫无用处。后来她才注意到那上面挂着一张纸片,写着:“待修”。她非常失望地向前走去。

  她又放一个角子在算命机里,抛出来的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印着一行小字,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讨厌的老家伙!”她对机器大发脾气,好像她昨晚对她的母亲咆哮一样,“你已吃了我九个角子,就只剩下一个了。”

  她怪自己为什么那样傻!可是哭也没用;角子都用光了。她把手放进袋里去摸摸瞧还有几个角子,可是她竟摸不着了。她顿时心里恐慌起来,她也许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角子,连那一块银币也花了。

  她绝望地把袋口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巧克力的包纸,一串绳子,一只手套,一个纸袋,最后还掏出一条手帕。

  在她掏出手帕时,听到码头的木板上有叮当的声音,那是她最后剩下的一个角子和那块银币,各奔一方地滚了下去。

  角子滚了没有多远,小珠瞧着它从木板的隙缝里落到海里去了。她再看看那唯一的宝贝银币,只见它正向码头边滚了过去,那儿没有东西能阻挡它,也像角子一样的滚了下去。

  “我的钱,我的银币!”小珠叫着。

  银币向前滚着,她也跟着它追。越滚越迫近边缘,那儿只系着一根铁链,离木板有一尺半高,下面就是海。

  “我追上了!”她一边喊,一边把臂膀伸着,身体向前冲去。

  可是她并没有抓牢,银币就从指缝间溜了出去,向边缘滚去,她还要追,忽然身体失去平衡,滑过了链条,只听到卜通一声。

   *   *   *   *   *   *

  小珠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两只脚放在热水袋上,屋子里燃着炭火。这时母亲正坐在她的身边。

  小珠记起了许多的事,这时她把手伸出来,母亲握住她的手。小珠低声说:“亲爱的妈妈,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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