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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兵营

法兰克福中心火车站洋溢着节庆的气氛。两百个身着整齐新制服的士兵要被送往莱茵河岸的尼尔斯泰恩”(Nierstein)新兵营了。他们刮了胡子,新剪了运动型短发,穿着清爽军服,自豪地站着,看起来是那么强健且自信十足。

 

 

图注:40岁的弗兰兹是第一批被征召入希特勒国防军的人之一。他非常顺从地在军队理发师手下“理发”。

 

 

妻子和女朋友们拥抱着她们的英雄。有些人在哭,但多数人却是像过节似的挥舞着血红色的纳粹标志,散发着五色纸屑。人群正中间有一群人喝着香槟酒,高唱着凯旋之歌。

 

士兵们笨拙地举起女人们送的花束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弗兰兹从未见过的一个年轻女人吻了吻他的双颊并祝他好运。最后火车在德国之战如雷震耳的呐喊声中驶出了车站。Ein Volk, ein Reich, ein Führer! Sieg Heil! Sieg Heil!一个民族,一个帝国,一个元首!胜利的拯救!胜利的拯救!

 

一种无言的震惊抓住了弗兰兹。他想,希特勒诡异的煽动力已经赢取了大量民心。他让他们确信战争在圣诞节前就会结束,并且德国将很快更好地统治世界。

 

火车离开车站,弗兰兹开始和一些人聊起来。他和一个叫卡尔霍夫曼(Karl Hoffman)的人谈得很来,他们就开始成为朋友了。

 

三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尼尔斯泰恩”(Nierstein),当军队其他人到达时,新兵们就在这里驻扎了下来,总共有1200人。建桥的轻工兵营699军是希特勒的精英部队之一,他们直接听命于柏林的总部。许多人都是杰出的能工巧匠和机械师。

 

星期五弗兰兹找到本队的上尉布朗德(Brandt),他正在房间里和他的会计,还有书记员在谈话,脸上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上尉,”弗兰兹说。“我能提两个请求吗?”

 

“说吧,是什么?”

 

“先生,您知道我是名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教友。依据圣经教导,我在星期六敬拜上帝。我想要在安息日请假。并且我不吃猪肉或任何猪肉制品。我恭敬地请求允许,在吃猪肉时可以有其他食物替代。”

 

上尉吃惊地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他身后会计和书记员对看了一下,眼睛转向天花板,拍拍自己的额头。

 

最后,布朗德上尉耸耸肩。“如果你能和中尉谈妥,我就同意。”

 

弗兰兹找到了彼得加斯多克(Peter Gustchalk),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早有得一个外号叫Seltenfroehlich——“少有快乐”。

 

弗兰兹敬了个标准礼,重复了他的请求。

加斯多克的脸涨得通红。“你疯了,士兵!”他大吼,“这是德国军队!全营就要去打战了,而你想要星期六请假?”他喘着气厉声叫着,“能忍受这样的宗教白痴真是我的运气!”

 

“我只是想请求您的允许”弗兰兹温和地说,“来和其他士兵换班,这样我星期六就有时间了。”

 

中尉像金鱼似的大口喘气,吼叫着:“滚!不要让我看到你!”

 

“去做你想做的的吧。”他继续说,“但是让我告诉你,哈瑟,一旦前方部队前进了,战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停留在这里让你守安息日!而且,如果让我看到你玩忽职守,我会让你永远都后悔的!记住,我会盯着你的!”

 

弗兰兹回到营里,问大家愿不愿意和他换星期天的班。他的新朋友卡尔霍夫曼立刻就同意了,还有一些其他人也同意。星期天有特别的娱乐节目和舞会,当地的女孩子们都仰慕穿军装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浪漫的爱情发生呢?

 

弗兰兹成功了并受之鼓舞,他走向厨房。在那里,他向厨师长解释了他的膳食原则,问吃猪肉时他是否可以有别的食物替代。

 

厨师两手叉腰,把弗兰兹上下打量了一番。

 

“哈瑟士兵,”他绷紧了脸,领口脖子往上开始出现了像加斯多克中尉一样的赤红。“我跟你说说我们的伙食吧。早餐,我们有面包,火腿和咖啡。午餐有炖汤。晚餐有面包,香肠或其他肉类,有时候有奶酪。另外,每周四个晚上会有两盎司的奶油,三个晚上有两盎司猪油。”

 

厨师越说越生气。“你要知道,哈瑟,你太神经质了!这里是军队,不是专门备办特制餐的美食之家。”

 

他手敲着一口大锅,哐哐作响。“看到了吧,我有个锅。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里煮。所有人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否则我恐怕你会饿死!是的,猪肉!”他凑近来,盯着弗兰兹的脸,“我相信你是化了装的犹太人。等着吧,我们会查出来的!”

 

一会儿,当弗兰兹走过晚餐台,厨师粗鲁地将一块大香肠甩在他的盘子里。

 

弗兰兹望着这油腻的肉食。他要吃上帝所禁止食用的东西呢?或者只吃面包而挨饿呢?回到营房,他翻开但以理书,重新读了个信心的青年不吃王膳的故事(译者注:圣经记载应是四个青年。可能此处为笔误)。他当即就把自己重新交托上帝,忠于祂的饮食原则。

 

但他也需要营养,所以有必要做点事情。

 

那时弗兰兹和其他30个士兵分在一个宿舍里,宿舍的对面有一间牛奶房。星期一早上,他去见了店主。

 

“我要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想和您换东西。”他说。“您是否愿意用每天的奶产品换猪肉呢?”

 

“当然。”那女人回答,她很高兴能得到一些士兵的食物。他们交换了一些,最后她说“我每天给你一升的牛奶,每三天给你给你1.25奶油,来换你的猪肉,火腿和香肠。”

 

以后每天早上,弗兰兹就把他所得到的粗面包掰成小块,放在碗里,用新鲜的牛奶泡开,然后用汤勺舀着吃。其他的士兵开始嫉妒他似乎从不断绝的牛奶和奶油了。

 

“嗨,嚼萝卜的家伙,”他们说,“你过的相当不错嘛,不是吗?”

 

弗兰兹很自然地咧嘴笑着,“你们吃你们的猪肉吧,我喜欢这些。”

 

“很好,很好,”他们回答,“但是到前线没办法换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担心这事。上帝会照顾我的。”

 

事实上,部队正为上前线而进行着严格的训练。除了基本的军营任务外,轻工兵营沿莱茵河筑了一些桥。工作并不轻松,让人腰酸背痛的。中午的时候,工地厨房把食物送到施工地点。当弗兰兹看到锅里的猪肉,他什么都没拿。他总是多带着面包和奶酪,就吃这些。

 

有一次另一个营的一士兵看到了。

 

“我说,”他说道,“我发现你不吃肉。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弗兰兹说明了他的信仰。

 

“哦,我们队也有一个人也不吃猪肉。”

 

“是吗?他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麦克尔。我忘记他的姓了。”

 

“是不是麦克尔施罗德(Michel Schroedel?

 

“就是这个名字!”那个士兵指着说。“他在那个楼里工作。”

 

弗兰兹跑向那个大楼,跳上几个台阶。在里面他发现了他的老朋友,麦克尔施罗德,在Marienhoehe复临信徒神学院的印务经理。两人相识15年了。在他们两队分开前的四个星期里,每个安息日弗兰兹都和麦克尔在一起敬拜上帝,彼此鼓励。

 

暂时就解决了两个问题——守安息日和饮食问题。还有一个问题。

 

弗兰兹在20岁的时候成为复临信徒,从那时开始他就习惯周年读圣经。尽管知道不容易,他还是决定在军营里继续这么做。每天早晚,他就坐在床边读经祷告。

 

士兵们不厌其烦地讲笑话接着大声笑,来干扰他的灵修,或者就拿鞋子和枕头丢他。很快,他就得了一个绰号“圣经读者”,还有“嚼萝卜的家伙”。

 

在这些人中,加斯多克中尉是嘲笑者中最过分的。他每次都当着同志们的面羞辱弗兰兹。弗兰兹意识到如果要赢得人们的尊重,就要和长官相处得好。所以他就开始计划。

 

一天早上当他们集合点名时,中尉问他,“喂,哈瑟,你做礼拜了吗?”

 

弗兰兹敬了标准礼。“是的,长官。”

 

“在我们的进步社会里,你怎么可以去相信那种神话故事?你的头脑一定有问题!”

 

“说来有意思,中尉,但我刚刚在彼得后书33读到和您一样的人。”弗兰兹一下子拿出他的口袋圣经,打开读:

 

“第一要紧的,该知道末世必有好讥诮的人,随从自己的私欲出来讥诮。”

 

“这一节圣经,”弗兰兹说,“是在1900年前写的。长官,谢谢你使我更相信圣经是真实的,谢谢你使我更坚定我的信仰。”

 

几天后吃晚饭的时候,加斯多克中尉大步走在食堂的对面。

 

“喂,圣人先生,”他的声音越过几个士兵的脑袋叫嚷着,“今天有没读到圣经中有用的东西啊?”

 

“是的,长官。”弗兰兹也高叫着回答,“我读到关于您的事了。”

 

“关于我的?”

 

弗兰兹翻开他的小圣经。“听着,传道书1213-14:‘这些事都已听见了。总意就是要敬畏上帝,谨守祂的诫命,这是人所当尽的本分,即使是加斯多克中尉也不例外。’”

 

当加斯多克急忙退走,士兵们吹起口哨又鼓起掌来。中尉再也不问弗兰兹的信仰了。但他仍与弗兰兹为敌,仍寻找机会要让他难堪。

 

在九月底,轻工兵营接到命令要在“奥本海姆”(Oppenheim)跨莱茵河建一座浮桥。这是他们接受训练以来第一次的表现机会。他们征用了很多船,付了钱给船主。船被固定在一起,然后就跨在上面建桥。建桥取得了很大成功。为纪念上尉,这座桥被命名为Brandtbruecke(布朗德之桥)。

 

完工时举行了一场大庆祝宴会。军旗在风中劈啪作响,营里的乐队也来表演,布朗德上尉发表了激励人心的大德意志理想演说,他的演说很快成为全世界的范本。莱茵河的河滩回响着Ein Volk, ein Reich, ein Führer! Sieg Heil! Sieg Heil! 一个民族,一个帝国,一个元首!胜利的拯救!胜利的拯救!

 

 

图注:战争爆发几个月后,699轻工兵营开始建这座跨莱茵河上的桥,并把它献给了希特勒。

 

 

士兵们和镇上的人们站在新建在莱茵河的桥上,木板上还有松树的味道,渗着沥青。两边屹立着德国鹰爪抓着纳粹标志。这座桥在战争中一直存留着,1944年秋天美国第一次进入德国时还用它。

 

新兵营继续其训练,很快,就发现弗兰兹在射击练习中特别优秀,他经常在打靶时打中靶心。他很快赢得了他人的钦佩,以队里的神枪手闻名了。

 

 

图注:在基本受训过程中,弗兰兹发现他过人的射击本领。这使他迈出了戏剧性的几步,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杀人。

 

 

一天在靶场,他的朋友卡尔霍夫曼问,“弗兰兹,你射击那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弗兰兹耸耸肩,“我不知道有没做了什么特别的。我就是通过视界瞄准目标,然后把枪对得稍微低一点点,抠扳机。”

 

“我要试试你的方法。也许有一天会救我的命。”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卡尔说的没错。但是这次的谈话却让弗兰兹很害怕。当他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在想如果敌军攻击时他会怎么做。他会本能地抓起枪杀人以自卫吗?他想起自己对上帝的许愿不杀害任何人,但是如果面临着这样的试探,他不敢相信自己。

 

699轻工兵营在莱茵河岸“奥本海姆”(Oppenheim)庄严的老教堂里点起蜡烛,庆祝在军营里的第一个圣诞节。士兵们对战争还未结束颇感失望,但希特勒在广播里发表了振奋的圣诞节前夕演说,这又让他们重拾信心了。他那催眠般的个性再一次影响了大众。一切都很好第三帝国很快就要建立了德国将要超级统治1000年。

 

晚上晚些时候会有一场庆祝会。弗兰兹问他是否可以呆在营房里。不可以,必须参加。当他到会议厅的时候,加斯多克中尉站在门口。

 

“哈瑟,你带了什么来呀?”

 

“您知道,中尉,我不喝酒。我带了一瓶葡萄汁来,这样就有喝的了。”

 

“那进来吧。”中尉咕哝着,让弗兰兹过去。

 

在大厅内,长长的高架台被白色的床单罩着,装饰着刚折下来的美丽的树枝和蜡烛。每位士兵都闻到了松树的清香,夹着棕色圣诞蛋糕的香味。

 

庆宴以德国传统的圣诞歌开始:“Es Ist ein Ros’ Entsprungen”一朵绽开的玫瑰花,O Tannenbaum”哦,圣诞树,当然还有Stille Nacht”平安夜。

 

  但很快啤酒和白兰地就起作用了,人们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一个士兵写了一首描述本营每个士兵特征的诗。弗兰兹好奇地想看关于他会说些什么。最后,等到了:

 

  “哈瑟愉快地读着圣经,正如我们都看见的那样充满热心,

  吃着新鲜的蔬菜,煮土豆,黄瓜以及生胡萝卜。

  他对所有人传道说要节制,

  不要吃肉,不要抽烟,不要喝酒——那些应该就是基督徒的观点。”

 

他知道尽管他们会取笑戏弄,但已经接纳了他。

 

两个小时后,弗兰兹成了全营唯一没醉的人。酒会越来越混乱,笑话也更粗俗了,他离开大厅,剩下的时间就在营房里读圣经。

 

第二天,他在执行任务时碰见少校和上尉,他敬了标准礼,正想走的时候,他们叫住了他。

 

“哈瑟,”少校说,“我们注意到昨天晚上你一直保持清醒。我们要你知道对此我们非常赞赏。”

 

几天以后,弗兰兹被提为一等兵。出乎意外的是,他还得到了一枚奖章,the Kriegsverdienstkreuz 2Klasse Mit Schwertern, 战时十字剑二等勋章。他好奇地看着这缎带边的盒子。里面闪着马耳他十字架,中间是纳粹标志,对角上有两把剑,勋带上有红、白、黑色的条纹垂下来,另有一对交叉的剑。

 

 

图注:中央上方:佩剑战功十字勋章(战斗人员用)
     左下方:二级战功十字勋章(非战斗人员用)
     中央下方:战功十字勋章(民间人士用)
     右上方:佩剑一级战功十字勋章(战斗人员用)
     右下方:佩剑二级战功十字勋章(战斗人员用,本书弗兰兹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勋章)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享此荣誉。在沉迷于酒精的军队里,单是保持清醒并不足以享有这项荣誉。

 

跟着提升而来的还有一从未想过的新的殊荣。弗兰兹被免了所有外出的工作,被安排在军营办公室做夜间警卫。一天晚上他又对他的奖章好奇了,就决定查查自己的档案。

 

他在文件柜里找到了,翻到关于奖章的记录,发现他得到这样的评价“对全军的道德产生良好影响。”他回想起他曾说过好多次这样的话,“同志们,停止你们不道德的谈话和肮脏的笑话。不要对性随随便便;性是神圣的。想想你们在家里的妻子女儿,如果她们听到你们猥亵的谈话,会怎么想呢?”弗兰兹原以为他的警告都被当作了耳边风。现在他知道这些话被听进去了,并且赢得了赞赏。

 

到目前为止,699轻工兵营的人都在一起,并且日程颇为舒适。但是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图注:二战欧洲地图——我父亲的行军路线

□ 本书版权所有---苏茜哈瑟曼蒂(Susi Hasel Mundy) 译:耶底底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