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法国一样,苏联也已经在为战争作着准备。但与法国不同的是,苏联已经准备好了。希特勒入侵前苏联红军就已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了,其战斗飞机是所有其他国家飞机的总和,其坦克数量超过了世上其他所有国家的坦克。
但尽管它有如此惊人的空军战斗力,德国国防军在苏德战役中刚开始还是明显取胜了。与德国签定的互不侵犯条约消除了斯大林的顾虑,西线防御最薄弱。因此当德国袭击时,他们完全没有抵御。
由于希特勒意图在3~4个月内打败苏联,他的军队快速被派往那里。在头两天的进攻中,其目标看起来很容易实现。德国空军发动突袭,摧毁了2000架还没来得及起飞的苏联飞机——几乎消灭了世界上最强大的空军。
只一周时间,德国就在到莫斯科的半路上了。两周,50万苏军阵亡,100万被俘。在第一个月,希特勒军队赢得了德国两倍大的版图。仅在头两次交战中,苏联损失了6000辆坦克。
1941年7月1日凌晨5:00,初战苏联才8天,轻工兵营接到命令要跨过波兰边境到达索卡尔(Sokal)的乌克兰。当他们踏进苏联的土地时,空气里充满了触电般的危机感。弗兰兹强烈地感到了。
我们现在是东线战场的一部分了,他告诉自己。我们不像在波兰一样仅仅是建桥的了。我们要开始向前方新的领土打战了。
他的手紧张地在闪亮的黑枪套上摩挲着。在它的盖儿下他摸到了那没有用处的木手枪。天地的主上帝啊,他祷告着,求你保守我。
轻工兵营日复一日有了新的安排。由于敌人在到处都可能突袭,他们每日赶路,在停下休息前都要仔细搜查安营地区,看有没有苏军埋伏在那里。
他们到处可见积极作战的痕迹。经过一个公墓,在那里先前的一个德国人匆忙建了一个战俘营,苏军俘虏用仇恨的目光瞪着经过的轻工兵营员。扭曲变形的苏联坦克、飞机和卡车倒在路中间,机组人员的尸体躺在旁边停满了苍蝇。一个到处是新坟令人心寒的地方显明:那就是一整队的德国士兵被苏军消灭的地方。
随着星期五的临近,弗兰兹开始想一些沉重的问题。
“亲爱的主,”在恐惧中,他从干裂的嘴唇发出低语,“你知道我看重你的安息日。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正因为它对你非常重要,它对我就非常重要。到目前为止,守主的圣日对我来说非常容易,就是和别人换个班。但现在我们到前线,军规作息已经变了。求你帮助我。”
一周一周过去,帮助来了。
“军队累极了,”上尉忽然在第一个周五这么宣布。“我们明天休息。”
第二周的周五几场倾盆大雨使全军困在泥沼里。“我们要等上几天,等这些没修整的路干了以后才可以走。”布朗德上尉说。
几个星期过去了,弗兰兹发现上帝安排了一些事,这样安息日的时间总是被保护着。一直到战争结束——除了在一次最后的撤退期间,他忘记了时间——弗兰兹守好了每一个安息日。
轻工兵营越来越往东推进。Druzkopol,Berestecko,Katerinovka,Jampol,Belogorodka——在陌生的国家里许多不熟悉的地名。他们的机动车辆在前先行,所以他们都步行。他们背着枪和行军包,通常一天会走30英里。他们显得非常形单影只——和其他的德国军队失去了所有的联系——他们的食物变得如此少,以至最后只剩下绿得发霉长毛的面包可以吃了。
轻工兵营不适应长时间的长途跋涉,而耗尽全力最终就导致了伤亡事故。由于有人倒在路边要受阳光炙烤的折磨,同伴们就会把他们移到树阴下,把湿润的手帕围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就这样等着死去。部队还得继续前进。
一些人的脚上长了一种水泡以至穿不了靴子了。他们就把靴子扯下,光脚走了几英里直到流着血的脚再也走不动了。同志们的恳求也好,队长们的责骂也好,都一样不起作用。
“我们没力气了。”他们说,“我们走不动了。请,请离开我们走吧。”幸运的就成了战俘。但大部分都被复仇的苏军全部杀掉了。
弗兰兹也没力气了。几天之后他的袜子破得不行了,脚上很快就长满了大水泡。趁部队停下来吃午饭休息的一小会儿,他在包里想找一块干净的布条。但所有的东西都是脏的,被汗水浸渍又沾满路上的污垢。
最后他找到了一件脏内衣,把它撕成几条缠在脚上,然后再把靴子拉上。但没有用。水泡破了并且开始发炎。弗兰兹几乎拖不动脚了,终于699部队安营下来过夜。他发烧了,躺在垫子上呻吟着。
威利停在他身旁。“弗兰兹,你吃东西了吗?”
“我不饿。”弗兰兹粗声说。
“你必须喝点东西。来,坐起来。”威利把杯子送到朋友干裂的唇边。“我给你弄了些开水。”
弗兰兹艰难地咽着又咳嗽,但是还是把温热的水喝了下去。
“现在吃一点儿面包。你要保存体力。”
弗兰兹强迫自己吞了几口。
然后威利把朋友的靴子脱了下来。当看见那拳头大小的化脓伤口时,他呻吟起来。
“弗兰兹,离这儿不远有条小溪。靠在我身上,我带你去那里。如果能让脚凉下来,你就会好受些了。”
弗兰兹的手臂绕在威利肩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不远到了水边。到溪边时候,他的脚已经肿胀成原来的两倍大了。当把痛极了的脚伸进那泥泞的水中时,他确实好受了些。
“我走不动了,”他呻吟着,“太累了。”
“好吧,”威利说。“在这里呆一会儿。我把你的东西拿过来。你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
我需要的更多啊,威利,弗兰兹想着。我已经筋疲力尽了,还发烧。脚上发炎阵阵痛着。我需要几天啊,威利。几天的休息。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什么也做不了了。明天我会像其他人一样被留下来。我知道军中的生活会很危险,但从来不知道我会向发炎低头。
他把脚搬离了水中,小心地擦干。他太累了无法照常计划读经,他取出圣经祷告前就读了一段。它打开在了诗篇118:17“我必不至死,仍要存活,并要传扬耶和华的作为。”
他非常吃惊,披上那件灰色的军毯让自己暖和了点,然后躺在异乡干燥的土地上,身上发着烧。弗兰兹祷告着。
“亲爱的主,你知道我的生命是交托在你手里的。当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很确定你会把我平安带回。现在你又给了我另一个应许。但现在我就是这样的,病了不能走了。除非你帮助我,不然我就完了。我知道你是信实允诺的上帝。我把我自己交在你手里了。”
最后,弗兰兹睡着了。
凌晨3:15他们被叫了起来。弗兰兹晕糊糊地揉揉眼睛,驱走倦意。他的头痛和发抖的症状都消失了。哦,我休息好了。如果我能把脚穿进靴子里,也许我可以再试一试。
他站起来,把脚从灰色毯子下拉出来看着。在昏暗的光中,它们显得发白。
“等一下,”他喃喃地说,眨了眨眼,再眯着。“不可能的。”
他伸出手,小心地摸着,然后越来越重地蹭着。
痊愈了。他的头发兴奋地竖了起来。我的脚完全好了。不是厚厚的癣,而是全新的没有伤口的皮肤。
他惊喜地摇摇头,穿上血迹斑斑的袜子,套上靴子;他健步走过,向惊呆的威利问候早安。战争接下来的几年里,弗兰兹的脚再也没出现过问题。
轻工兵营的卡车和他们又会合了,渐渐地全队都走到一起了。生活作息如下:凌晨3:00-5:00起床开始行军。全天都在前行,有时候坐卡车有时候步行。晚上就在临时的营房里稍作休息——仓房,教堂,会堂,学校。通常那里的跳蚤会把人咬得浑身又痒又痛。现在,大多数的轻工兵营员也都长了虱子,没机会彻底洗个干净。
这些人惊讶地亲眼看到了苏联共产主义的后果。几十年前,苏共没收了所有私有土地,把它们合并到大集体农场中,称为kolkhozes。每一个kolkhoz都由大片大片的土地组成。农场主像个奴隶一样在他们的地里干活,除了所需的食物外什么报酬也没得到。牛就关在一个很大的牲口棚里。
由于工作再辛苦些也不会得到更多报酬,乌克兰人无意在这些农场尽心工作,到处都很脏而且失修。只允许女人们养些私人的鸡,鸭,鹅——她们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上面,而没把财产上交政府。
当饥饿的德国人走过来时,他们只想到抓住那些家禽,晚上放在烤扦上用篝火烤着吃。
“哈瑟,”他们叫着,“过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同志们,我不会觉得你们从挨饿的人手中偷来的东西好吃的。”
“好吧,圣人先生,你难道不知道在战争中没有道德正义了吗?拿上你能拿的,然后还活命的时就快乐享受这一切——这就是宗旨。另外,少有快乐先生自己也拿了些鹅肉。如果他能拿,我们当然也能。”
弗兰兹耸耸肩。“不管中尉做了什么,这还是算偷盗,”他说。“这还是错的。如果情况相反,苏军从我们饥饿的孩子们手中抢走食物,那会如何呢?”
其中一个士兵呸地一声恼怒地说。“这种谈话真让我愤怒,”他厉声说。“你愚蠢极了!你完全知道德国永远不可能被人入侵。你说话总是好像你不相信似的。如果你再不闭嘴谈那些反动的想法,我会把你打得稀巴烂的!”
弗兰兹没有说什么就转身回到办公室。两天后有命令从总部传达下来,严格禁止偷盗,任何人被发现偷盗的就会被送去监狱感化营,在那里去执行艰巨而危险的任务。偷盗活动停止了。
弗兰兹忍不住了。“看吧,”他对那些人说。“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这事后过了几周,弗兰兹又被提升,这次是下士了。他同时被任命为会计和699轻工兵营的出纳员。严格说来,他保管了部队里所有的帐簿并发放所有的钱。
每10天他就给士兵们发放他们的兵役薪。因为他们从属东线战场的一部分,就有发放战区兵役补偿金。每次多发一德国马克——大约一美元。很明显,他们时常遇见危险,但偿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