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兄弟』

羅馬書9：1-5

過去兩個多禮拜以來，台灣人似乎只有兩個新聞可以看，一個是「爺爺，您回來了」--關於兩個黨主席去中國大陸訪問的新聞，另一個是關於倪敏然自殺的相關報導。這兩個新聞所傳遞出來的情緒非常的兩極化，一個是帶著歡喜的期待面對未來的可能性，另一個是在悲傷中面對完全絕望的事實。我對倪敏然的了解，大概就是從這一陣子的媒體報導來的，在報導中看見很多資深藝人用「兄弟」來談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也被封了一個台灣綜藝節目祖師爺的封號，顯然的，倪敏然的處事為人和成就是很受到肯定的。幾乎每一個跟他認識的人接受採訪時，都是流著眼淚面對鏡頭的。如果這些畫面能讓倪敏然在生前看到，他知道他自己對別人有那麼多影響時，也許他就不會做出自殺的事了。

我們今天開始看羅馬書第九章，羅馬書第九章到十一章專門討論以色列人的問題，如果你讀羅馬書的時候，把這三章跳過去，讀完第八章以後直接跳到第十二章，完全不會有斷掉的感覺。雖然這三章聖經的焦點是以色列人，但對於基督徒來說，這三章聖經是很重要的，有一個位牧師說，我們不是以色列人，但我們要面對一個問題：「我們如何把自己放進這三章的畫面中呢？」他的意思是，我們都是神的兒女，將來在上帝面前是跟全世界所有的基督徒站在一起的，在這一大群的人當中，我們會發現大家都是神的兒女，彼此間都是兄弟姐妹。我們今天活在世界上，都是在向那一個日子接近著，我們需要明白神對我們的計畫是什麼。

保羅開始談論關於以色人的事之前，他先做了一番表白，因為在這三章聖經裡面，保羅一點也不婉轉的談以色列人的問題，他先表示他不是為了要責備，也不是因為對以色列人失望，而是出於為弟兄好的迫切感情。其實在保羅的那個時代，以色列人把他當成仇敵來看，不管保羅在哪個地方傳福音，總是有一些以色列人來找他麻煩，因為以色列人認為他傳講的耶穌的目的是要消滅猶太教。這種情況就像今天有一些基督徒，在傳統信仰的家庭中是第一個信耶穌的人，當他的家人已經放棄叫他不要信耶穌後，會繼續想辦法阻止其他的家人信耶穌，他們會對這個基督徒說：「你要信自己去信就好了，不要再叫家裡的其他人跟你去信什麼耶穌。」如果這個基督徒因為這樣的攔阻，不繼續對家人傳福音也就罷了，但當他還是繼續的要把福音傳給家人時，很可能家裡特別想維護傳統信仰的人，就會起來逼迫這個基督徒。他們這麼做常常用一個理由說，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樣信耶穌了，我們家的祖先誰來祭拜呢？

這種擔憂就如同當年猶太人逼迫保羅時所想的一樣，他們怕猶太教的傳統沒有人繼續去維護而消失，那些傳統是他們信仰的一部份，信耶穌的人能夠從過犯中回轉，是因為耶穌的赦罪之恩，但維護傳統者的看法卻認為，必須遵守傳統的要求，去做某些事情才能彌補過犯。當保羅說，信耶穌就夠了，你們不用再到聖殿裡面去殺牛殺羊獻祭了，在猶太人聽起來就是在推翻他們的傳統。傳統提供了人用行為去彌補做錯事的機會，現在要他們把這些完全放棄，什麼都不用作，光信耶穌就可以了，對他們來說是很不可思異的。

保羅說：『我在基督裏說真話、並不謊言、有我良心被聖靈感動、給我作見證．我是大有憂愁、心裏時常傷痛。』保羅說他為自己的「弟兄」、「骨肉之親」大有憂愁，並且心裡時常傷痛，這樣的話是憑著良心講的。一個人講話是不是憑良心，要從他的行為來驗證。保羅是一個到處傳福音的人，雖然說他是一個外邦人的使徒，但他傳福音的基本策略是從自己的同胞開始。他每新到一個地方或城市，他會先去猶太人聚集的會堂聚會，向在猶太教會堂中聚會的猶太人傳福音。之後再跟當地的非猶太人傳福音。這是他傳福音的步驟。

而猶太人弄清楚保羅所傳的福音後，在維護傳統的理由下開始逼迫他，有些時候是勾結當地的官員逼他離開，有的時候是發起群眾暴動讓他待不下去，更嚴重的是計畫把保羅殺死。在使徒行傳23：12-13記載，曾經有四十幾個極端激進的猶太人發咒起誓說，如果不殺掉保羅，就不吃不喝。保羅在他自己的書信中也記錄，他曾經遭遇過的猶太人逼迫，在哥林多後書11章說他：『被猶太人鞭打五次、每次四十、減去一下．』而且不斷遭遇『同族的危險』。對於這種來自同胞的逼迫，保羅不但沒有在他的書信中咒詛過，反而不改變他去各地先向猶太人傳福音的做法。

什麼樣的關係，會讓人明明知道講了某些話作了某些事，對方不但不領受反而會做出攻擊的動作，還願意去承受攻擊而不閉口不言呢？只有最親近，把對方放在心裡面的人，才會做這種不討好的事。有些時候我們會覺得對方囉唆或雞婆。所謂囉唆就是講一些一天到晚常講的話，這些話不知道講過多少次了，聽到耳朵都長繭了，但講的人還是不停的講。什麼關係會這樣？夫妻、家人、彼此關心的人，才會在同樣的事情上，不怕對方不高興而一再的提出來。如果是外人或陌生人，我們大概不會講太多，免得被討厭。但是自己的親人，放在自己心裡面的人，只要覺得對方能更好一點，就會開始囉唆起來。

保羅對待自己的同胞就是這樣，雖然知道很多人不高興他傳的福音內容，但是為了人的靈魂得救，他寧願承受那些逼迫，只要能讓人聽到一兩句關於耶穌的救恩，或許就是因為那幾句話就能讓人得著福音，他就願意開口講出來。

保羅除了為他同胞大有憂愁、心裡時常傷痛外，他更進一步說：『為我弟兄、我骨肉之親、就是自己被咒詛、與基督分離、我也願意。』

我們在戲劇中有時候會看到，有人為自己的生病的親人向老天爺禱告，情願減少自己的壽命，好延長親人的年日。現代醫學發達，我們也看得到為了救自己因為器官衰竭的親人，而願意捐出自己器官的人。保羅為了同胞的得救，寧願自己沒得救，這樣的表達是什麼意思？救恩是不能分享的，因為救恩的源頭是耶穌基督，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從神那邊領受恩典的，我們不可能有多餘的恩典分享給別人，也不可能可以把恩典轉移給別人。保羅說這樣的話，是屬於情緒的話，他對自己同胞的得救有很深的負擔，所以會講出這樣的話來。

聖經中還有另一個人講了類似的話，那個人就是摩西。上帝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走到西乃山的時候，神召摩西到山上接受律法，摩西一去就是四十天。留在山腳下的百姓等到開始不耐煩起來，他們就找摩西的哥哥雅倫來商量，如果摩西已經死在山上了，他們這麼一大群人的人要怎麼辦，商量的結果就是按照他們以前在埃及所看見的埃及人信仰，造一個代表神明的像繼續引導他們往迦南地走。亞倫自己沒有什麼主意，就答應百姓的要求，從百姓蒐集金子銀子造了一個牛犢的神像。

摩西在山上還不知道，但神已經知道了。上帝對摩西說：『我看這百姓真是硬著頸項的百姓。你且由著我、我要向他們發烈怒、將他們滅絕、使你的後裔成為大國。』摩西沒有想自己的後裔要成為大國，他只為百姓求情，他大膽的舉出兩個理由說，上帝不能滅絕以色列人，第一，如果埃及人聽到這事，他們一定會說風涼話，原來當初花那麼大的功夫把以色列人帶出埃及，目的就是為了把他們殺光光、第二，摩西向上帝說，如果祢殺光以色列百姓，祢就違背了自己跟以色列的祖先們所立的約。上帝聽了摩西的理由，讓摩西先下山去處理。

摩西下山後，把那個金牛犢偶像燒了，磨成灰放到水裡叫百姓喝，他當著百姓的面責備自己的哥哥，然後把那些帶頭起哄的人找出來除掉，那天被殺的有三千人。這些事情處理好後，摩西再度回到山上，他不知道這樣處理能不能讓上帝收回要滅絕以色列人的心意。他一回到山上就向上帝禱告，（出 32:31-32）『這百姓犯了大罪、為自己作了金像。倘或你肯赦免他們的罪、……不然、求你從你所寫的冊上塗抹我的名。』

聖經中有一個破折號，代表他講的話停住了，不知道要怎樣繼續向神禱告下去，當他禱告說：「倘或你肯赦免他們的罪」時，他想到下山前上帝對他說要滅絕以色列人，讓他的後裔取代他們成為大國，上帝都已經有後續方案了，摩西憑什麼要上帝聽他的呢？他有什麼可以拿來跟上帝討價還價的沒有？有，摩西討價還價的籌碼就是上帝說的：『你的後裔成為大國』，摩西用這個來跟上帝交換，他說：『不然、求你從你所寫的冊上塗抹我的名。』

如果是你，你會這樣做嗎？自己的後裔成為大國，是一個非常大的應許。中國人最喜歡這一套，為什麼中國人很迷信墳墓的風水，說穿了就是希望自己的後裔成為大國，最好的祝福都跑到我家裡來最好了。所以很多迷信的人，如果作官了或事業發達了，就會為自己將來找一塊左青龍右白虎的地，希望子孫可以延續自己的成就。

摩西為什麼要用自己子孫的發達跟上帝交換那些不成材的以色列百姓呢？因為他把以色列百姓當成他的兄弟。在出埃及記第二章說，有一天摩西從埃及皇宮出來，去找他的兄弟，他看不下去埃及人打希伯來人，出手相救而打死了埃及人。為了這一件事，摩西放棄了埃及王子的身分，逃到曠野牧羊躲了四十年。後來上帝要摩西帶領以色列人離開埃及，摩西經過多少困難，其中除了埃及人不同意，連他的同胞都有不支持他的時候，摩西還是堅持到底，成功的把以色列人帶離開埃及。他對以色列同胞付出了青春、犧牲了在埃及的地位，因為他把他們視為自己的兄弟。

保羅說：『為我弟兄、我骨肉之親、就是自己被咒詛、與基督分離、我也願意。』他像摩西一樣，他重視看得見的這些人，比他自己還要重要。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摩西在埃及皇宮學了當時全世界最好的學問，保羅也有傳統猶太人最嚴謹的教育，他們用自己的能力跟背景都能為自己創造非常光明的前景，但是他們選擇為「兄弟」貢獻自己。

在美國有一個小鎮非常特別，這一個小鎮在內部拉斯加州，叫做「男孩鎮」，裡面住的人全部是問題孩子。這小鎮是一位神父在一九一七年開始的，這個神父相信：「世界上沒有壞孩子，只有壞環境、壞訓練、壞榜樣、壞思想。」他相信人是好的。他最開始時，收留無家可歸而且被認為是不良少年的人，後來他這個地方變成問題青少年的庇護所。常有人問這位神父，照顧這些問題青少年會不會很辛苦，這位神父總是用：「他不重，他是我兄弟。」作為回答。後來有人用他這句話寫了一首民歌，一九七○年代這首歌是美國當時最後歡迎的一首流行歌。這首歌的歌詞是這樣的。

路很長，而且蜿蜒曲折。誰知道我們將去向何方？

我很堅強，足夠背負著他。他不重，他是我的兄弟。

已經走了很久，我只關心他是否平安。他不需有任何負擔，我們終將抵達。

但我知道他不願牽累我。他不重，他是我的兄弟。

如果我終將離去，滿懷悲傷離去。大家的內心，將無法滿懷關愛他人的喜悅。

那是一條漫長的路，一條不歸路。既然我們同行，何不彼此分享？

肩上的負擔不會把我壓垮。他不重，他是我的兄弟。

倪敏然自殺的事，提醒很多人要多關心別人。當我看了許多關於他的報導之後，我覺得很可惜的是，他是一個基督徒，他曾經關心提拔過很多人，但為什麼沒有人，特別是基督徒持續的關心他呢？也許這個世界上有問題的人，遇到麻煩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已經自顧不瑕了。

當我們看到保羅說：『我是大有憂愁、心裏時常傷痛。為我弟兄、我骨肉之親、就是自己被咒詛、與基督分離、我也願意。』能夠給我們一些從神來的提醒，把週遭的人當成自己的兄弟，這樣我們與他們一起承擔著難處時，我們可以說「他不重，他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