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第一部分 诸多的问题

  我们热切希望让真理为我们而战,并真诚地希望我们能勇敢地捍卫真理。

──Richard Whately[1]    

  俄勒冈州立法会议的教育委员会正在首府塞伦举行一次公开听证会。大厅里水泄不通,其它四个会议室也挤满了那些感兴趣的旁观者。听证会将对俄勒冈公立学校教授的创造论进行讨论。公众普遍赞成学校教授创造论和进化论。目前,一种要求协调这两种观点的新法令正在孕育之中。

  我在会议上发言时,指出创造论和进化论之间的争论并不在于事实本身,而在于对事实的不同解释。进化论者和创造论者都能接受相关的科学资料。但对于这些资料,他们却有不同的解释。比如说,进化论者认为不同种类的动物和植物在细胞结构、生物化学和构造方面之所以相似,是因为他们由一个共同的祖先进化而来的。然而,同样的资料对于创造者来说,正是独一的创造者──上帝的手迹。

  经过几小时的争论,主席作了最后的评论。他指出实际上对于这一问题根本不必要争论,因为创造论在100多年前就已经被科学所击败。他认为冲突早已被化解。他所说的不免让我们中间的一些人产生疑问,为什么还要举行这次听证会。作为创造论的主要发言人,那种挫败感对我来说多么难以忘怀!这次会议再一次唤起我对创造论基本哲学的强烈情结。这个问题在一百年前并没有被解决,至今,问题的严重性也没有减轻的迹象。两个世纪以来,科学解释与圣经就存在公开的冲突。这一直都是人类最伟大的思想与智慧的战争之一。

  这是唇枪舌战,是思想界展开的一场斗争。这个问题影响我们最基本的世界观,我们生存的理由和对未来的希望。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科学与圣经,孰是孰非?

  科学──也许称得上人类最伟大的智慧结晶──理所当然,应当受到高度尊重。当一位科学家发表一项声明时,人们也许不懂得他所说的,但他却可能得到人们的信任。通常,法庭和商业广告都以科学检验来做出决断。科学与技术的结合为我们带来了电脑、登月舱和遗传工程。科学的确成功了[2]。我们不必在此赘述科学的巨大成功。

  权威科学界普遍赞同宇宙和生命是自己进化而来的观点,而创造者上帝的观念却被置疑或忽略。这就使得科学界和那些相信圣经所记载的地球历史的人发生了冲突。被许多人认为是历史的启示的圣经记载上帝是万物的创造者。并且,上帝的追随者也从中领悟到它对现实的意义。相比而言,自然进化论(非超自然论)有淡化现实,而向机械论的发展的趋势,用莎士比亚的话来说,生命就成了“一个由白痴所讲的故事,嘈杂又愤怒,却又意味着一无所有”[3]。

  尽管科学如此强大,就影响而言,没有一本书敢与圣经相提并论[4] 。据估计,截止到1975年,全球共出版25亿本圣经,大约每年出版四千四百万本。这一记录远远超过它的竞争者“红宝书”──《毛泽东语录》的发行量,它的发行量达到8亿。当中国人实质上被强制人手一书时,“红宝书”在中国的发行量更大了。在公开市场上,圣经的竞争者还有《通向永生的真理》(发行量超过1亿本)、《吉尼斯世界记录》(发行量超过7000万)[5]。现在圣经比任何普通书籍的发行量多17倍。并且圣经的新约旧约和各卷书经常出版单行本,这使圣经的绝对优势大大提高。

  科学和圣经冲突的一段重要的插曲就是十八世纪的启蒙运动。在那段时期,思想活动摆脱了传统的宗教信仰和圣经的束缚。启蒙运动既没有解决人类和万物的起源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也没有削弱圣经的力量。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针对圣经的争论时而激烈,时而缓和。而在这些冲突的背后,圣经却依然保持世界上最畅销书籍的桂冠。如果圣经是娱乐性的刊物,也许我们可以解释它为什么受欢迎;它不但不是,而且其中不时有一些甚至严厉尖刻的警示。它之所以受欢迎,至少源于它的坦率、直白和丰富的意义所带来的自信。

  毫无疑问,科学和圣经的共识和分歧必然导致它们之间的辩驳。许多人都想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可信的真理的源泉。这个问题将在接下来的几章中通过不同的方式来讨论。

  有些根本性的起源问题,比如说上帝的起源或宇宙的起源,有时只能进行无休止的争论,因为我们几乎找不到论据和决定性的答案。对于这些目前因为缺乏证据而有争议的问题,我们无须再细想。我们将要讨论的是自然科学的进化论和圣经中的创造论中的相对确实性。在这方面,我们都能在两种观点上找到更多的论据。所以,在这方面的研究也有更大的成效。

  曾有人指出创造论和进化论都是建立在信心的基础上,两者都不可能被证明。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对的,因为两者都描述了过去那些独一无二的,难于验证和估价的事情。但如果我们的信仰有据可依,它将更令人信服。我们必须实践信心。播下一粒种子或乘坐飞机时,我们需要这样的信心。我们相信常理将会得胜。但是这种信心基于过去的经验。同样,有关起源问题的答案不应该只是建立在盲目的信仰之上。圣经和科学,孰对孰错?对于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我们可获得许多的证据。

  争论不绝于耳[6]

  在进化论思想盛行的几个世纪中,1859年,达尔文(Charles Darwin)发表的《物种起源》(又称《物竞天择》)堪称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本书强调进化实际上伴随着一种潜在的机制──自然选择──通过它来产生更高级的生命形式。最初人们对此书众说纷纭,褒贬不一,然而几十年后,大批科学家,甚至一些神学家开始接受进化论的某些思想。当然,也有许多人对达尔文进化论持反对态度,特别是一些神学家和生物学家,包括普林斯顿大学那些对进化论和创造论持折中态度的著名学者。

  在二十世纪早期的英格兰,进化论受到有组织的反抗,然而最强烈的对抗都是在美国发展起来的。在那个时期,普赖斯(George McCready Price 1870—1963)是最具影响力的创造论主义者,他著书立说来直接抨击进化论,并对用来证明进化过程是前进的进步的地质堆积柱(geologic column)提出挑战。

  在二十世纪20年代,掀起了一场创造论的思潮。有几个州甚至通过立法禁止在公立学校教授进化论。其中之一就是世界瞩目的“司科普斯案”[7](有时也称为“猴子案”)(图1.1)。司科普斯(John T. Scopes),这位田纳西州戴顿小镇的生物教师因为教授进化论而被指控为犯罪,其后又因学术性问题被宣告无罪释放。被告和原告双方都声称他们赢了,人们的思想也几乎没有变化。紧随其后只出现了与之相关的书、话剧和动画片。实际上,根本问题与其说是司科普斯是否违了法,还不如说进化论与创造论关于孰对孰错的论战。1968年,美国最高法院宣布那些禁止学校教授进化论的法令违反了宪法。这一宣布并非是建立在进化论和创造论孰对孰错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美国宪法所要求的政教分离的基础上。美国没有法定的国家宗教,所以法院认为禁止教授进化论容易让人认为国家有规定某种宗教信仰的倾向,这就违背了政教分离的原则。

美国田纳西州戴顿小镇,著名的“司科普斯案”中拥挤的法庭。Attorney Clarence Darrow正在讲话。

  在针对田纳西州反进化论法令的这场争论之后,有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直到60年代这种平静才被打破。一些学者预见传统的圣经观念必将消亡。1964年,历史学家R. Halliburton, Jr. 预言“创造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复兴”[8]。哈佛大学神学家Gordon Kaufman于1971年这样写到“……圣经对于西方人来说已经不再是绝对的权威了。它在我们中间已经成为一个伟大的古董……只能在极少被遗忘的口袋里找到它──就算是这些也注定会很快地永远消失──这就是圣经曾享誉整个西方文化世界的权威和意义”[9]。当然,对圣经和创造论将灭亡的预言并没有变成现实,美国更是例外。

  在二十世纪七十、八十年代,保守派福音教会迅猛发展起来,而越来越多的自由主义教派在丧失自己的信徒,有时甚至数以百万计。很快地,创造论因得力于以下几个原因,发展势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猛:(1)许多父母对于那些由政府资助,编写完好的中学生物教科书感到愤慨。这些生物书重点强调了一些尚有争议的问题,比如说性教育和进化论。父母们认为这些话题冒犯了他们。(2)由John C. Whitcomb和Henry M. Morris这两位创造论者所著的《创世纪洪水》一书[10], 部分内容与普赖斯的观点一致。此书发行量极好,并受到宗教保守派的热烈支持。(3)南加利福尼亚两名很有势力的家庭妇女Nell Segraves 和Jean Sumrall说服加利福尼亚州教育局,宣布创造论与进化论地位平等。最后的裁决后来被修改了[11]。因为加利福尼亚州堪称美国最具影响力的一个州,所以该行动鼓励了其它几个州纷纷效仿,很多立法机构试图使创造论和进化论地位平起平坐。随后的几年,几十个与该问题有关的提案法令呈递给了美国各州立法机关[12]。

  致使争论之火越燃越旺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科学不涉及人的道德,这样看来,进化论对与道德标准密切相关的圣经无疑是一个挑战。正因为如此,教授进化论就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在挑战传统的行为准则。这并不是说科学家们就是不道德的。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堪称公正严谨的杰出典范。但是,道德与科学和进化论学说无关,所以当进化论被当作凌驾于圣经和圣经所宣扬的道德之上的权威在课堂上宣讲时,父母们就感到忧心忡忡。就1900年到1977年间美国中学生物书中创造论和进化论内容含量的研究表明:即使是进化论占支配地位,但两者所占的篇幅都有所增长[13]。更有意思的是,著名的创造论者Duane T. Gish 周游美国,在与进化论者的辩论中多次获胜,而这些辩论赛的听众都来自许多著名大学[14]。

  当美国最高法院判决进化论并非不合法时,创造论者们便另辟蹊径,那便是鼓励学校同时教创造论和进化论。然而这种手段于1987年再一次被美国最高法院禁止,原因就是前面提到的按照宪法要求,在宗教问题上,政府必须保持中立。但法院又确实允许在公立学校,支持进化论的科学观点和反对进化论的科学观点两者可以任选其一教授给学生,这是合法的。这就激励创造论者提出了淡化创造论宗教色彩的“科学的创造论主义”。进化论者声称创造论不是科学,按照政教分离的原则,应该禁止公立学校,特别是在科学课上教授创造论。

  几十年来,因为受到最高法院判决的强烈影响,这场争论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当进化论受禁时,进化论者们呼吁学术自由以求进化论被接受。到了八十年代,当创造论者期望被接受时,不再是进化论者,而是创造论者高呼学术自由的口号了。现在这场战争从州立法机关转移到了各地教育委员会和在美国有着极大自主权的教师的中间。这些老师经常左右为难。因为有的家长随时准备控告公立学校的教育系统安排了宗教课程,而另外一些家长又不希望自己孩子的宗教信仰因接受反宗教的科学而泯灭。一位老师曾说到当他教进化论时,他一定会收齐所有学生的笔记、作业等,那样家长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教什么了[15]。

  有时,这场战争的激烈程度几乎超出了信仰的范围。创造论者往往不去检验事实就作出种种谬论,包括杜撰达尔文临死之际承认圣经真实性的故事[16]。而进化论者又反唇相讥,称他们是“自吹自擂的骗子”[17],并说了许多其它诽谤之辞。在与一位创造论者争辩时,一位澳大利亚地质学家戴上绝缘手套,拿着一根带电的电线,邀请他的对手试试电刑的滋味[18]。所有这一切造成的公众影响反而促成了创造论在全世界的广泛传播。这个现象不仅在美国和英格兰存在。在几十个国家,特别是在欧洲和远东都已经成立创造论协会,较具代表性的是澳大利亚、南美和非洲[19]。

  美国进行的关于人类起源的民意调查结果使创造论者和进化论者都感到震惊[20]。调查显示几乎只有10%的公众接受进化论(即没有上帝),而占半数的人相信创造是不到1万年前的事情,其它的人则保持中立(图表1.1)。这使得学术界,特别是那些赞同进化论的科学家深感忧虑。有些科学家感到很困惑,进化论教育都已经一个多世纪了,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人相信它的理论。我听说有科学家对他们拙劣的推销能力感到忧虑,并提出要改进他们的教学方法。在我看来,问题不在于他们的推销能力如何;科学家们都是好老师,进化论在课本中阐述得也很清楚。问题在于他们的产品不易销售。人们很难相信人类和自己身边所有复杂的生命形式,以及地球和充分支持它的宇宙都是自然形成的。同样,我们有思维、感知、希望、忧虑、和许多其它特质,这些“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机械进化的过程所无法企及的。所有这些都成为起源之战的导火线。

起源 1982 1991 1993
上帝在1万年以内创造了人类 44 47 47
人类已有几百万年的发展史,但上帝引导了这一过程 38 40 35
人类已有几百万年的发展史,上帝从未介入 9 9 11
无观点 9 4 7

图表1.1是美国成人对起源的观点,图表为1982、1991、1993年的民意调查结果

烽烟四起

  科学与圣经之间真有战事发生吗?如果冲突根本就不存在,那我们就没必要尽力去解决它。提到这一点,观点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这个问题跟圣经与科学孰对孰错同出一辙。如果其中一方被认为是错的,那么冲突就不复存在了。有些人认为宗教在科学的权威下退缩了,因此,也就是说没有冲突了。但对于那些信仰上帝,相信圣经权威的人,这种说法不可接受。有人从科学资料和圣经中断章取义,试图来解决这场冲突,以此否定两者的权威性。甚至还有另外一些人想通过否定科学和圣经的可靠性或重要性来化解这场冲突,他们认为科学和圣经对生存和意义这样重要的问题束手无策。

  虚浮做作的辩论和模棱两可的术语使这个问题越来越混乱了。哈佛大学著名的进化论学家斯蒂芬·J·古尔德(Stephen J. Gould)否认在科学与宗教(不指圣经)之间存在战争,因为“科学针对的是现实,而宗教针对的是人类的道德世界[21]”。历史学家大卫·利文斯敦(David Livingstone)也赞同他的观点:“这场战争(科学与宗教之间)已经由一班历史上的修正主义者通过准确的辩论而解决了[22]”。历史学家们经常谴责一个世纪之前出版的象征这场战争的两本重要的书。即德雷珀(John William Draper 1811—1882)所著的《宗教与科学的冲突史》和怀特(Andrew Dickson White 1832—1918)所著的《科学与基督教神学战争史》[23]。

  德雷珀放弃了家族的传统信仰出版了一本广受欢迎的书。书中强调教会,特别是罗马天主教会是科学的大敌。同时,他也着重指出科学与宗教间的对立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堪称“所有问题中最重要的”[24]。怀特同样是他所受的宗教教育的叛逆者。作为美国第一所宗教教育明确分离的康奈尔大学的首任校长,他面对宗教界的强烈反抗。但他一直强化德雷珀的理论,那就是宗教,特别是神学使真理窒息。

  德雷珀和怀特在强调自己的论点时,都指出中世纪的教会认为地球是平的。有趣的是指控教会的错误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中世纪的教会并不相信地球是平的[25];然而,这一指控却在很大程度上帮了他们一把,强化了“宗教是错误的”这种印象。德雷珀和怀特制造了“一个以协商而非以证据为基础的虚假知识体[26]”。地球是扁平的谬论不仅在美国,甚至在英国的教科书中都广为流传过。哥伦布(Christopher Columbus)被描述成敢于反抗教会教条,航行发现美洲大陆而没从扁平的地球表面边缘掉下去的大英雄。幸运的是,有人正努力纠正历史记载中这种错误说法,但是这一流行的谬论仍不乏追随者。

  许多时候,我们都在沉思别人的错误,以此来安慰我们自己。著名的欧洲哲学家路德维格?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这样概括这一历史趋势:“一个时代误解另一个时代;一个小的时代以它自己恶劣的方式误解其它所有时代”[27]。“地球是平的”这种陈旧迂腐的说法让我们不禁认为与前人相比,我们的想法是多么先进,但是这正证明我们知之甚少。圣·巴巴拉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历史学家拉塞尔(Jeffery Burton Russel)极具洞察力地评论说“认为‘我们’的见解比古代文化优越的设想实际上是最固执的种族优越论的变相残余”[28]。在创造论与进化论的争论中,我们有必要前瞻我们假想的见解优越论的偏见。正如德雷珀和怀特所证明的,我们对于古代思想的藐视可能会导致我们走上离奇而错误的道路。虽然,承认我们在知识上的先进确实代表着进步,但我也要提醒,我们驳斥过去的癖性也同时暗示着我们现在的信心很可能在将来被认为是愚蠢的。我们今天所认为的进步(真理)很可能就被后人定为错误。

  我们再回到是否存在科学与宗教之战这个问题上来。没有精确的术语定义,这场争战就不能解决。最近出版的名为《上帝是否是创造论者》(Is God a Creationist?)[29]的书中声称上帝不是一位创造论者,因为创造论不是一个圣经概念!一些相信生命是上帝花很长时间创造出来的人自称是“创造论者”,但这既不是创造论的圣经概念,也不是创造论者这个术语的一般理解。您通过改变术语的定义来消除这场战争,这就类似于通过合法化来消除犯罪一样。只不过,这样做了,犯罪问题依然存在而已。重新定义术语也只是肤浅的。您不可能通过给屠夫和素食者换个名就使他们和睦相处。在解决科学与圣经这一问题上,同样的术语却以各种混淆的方式被重新定义着。比如说,怀特认为科学可以与宗教和解,但决不可能与神学和解。类似的还有一些人接受宗教的某种形式。宗教这个术语有种种含义,范围可以从崇拜上帝到献身于教育与宗教分离论。迄今为止,几乎就不存在一致的精确的术语学。但松散的术语学对这场远远超出语义学范围的冲突根本无能为力。

  虽然德雷珀和怀特对“扁平的地球”这一概念判断错误,但他们认为科学与宗教,尤其是科学与圣经存在战争的观点有可能是对的。历史上不乏这样对抗的例子,特别是普遍的科学进化论思想和圣经的创造论之间的冲突毫无疑问是存在的。该书多次提到这一冲突。康奈尔大学的生物历史学家William B. Provine对这一冲突的某些环节作了极具洞察力的评论,因为这一局面已经在美国形成了。

  ……科学家们与宗教领袖们携手共战,抵制在公立学校讲授进化论。

  宗教自由主义的领袖们和神学家们宣称宗教和进化可以相容共存,取得这不可能的位置可以说通过两条途径。首先,他们放弃了上帝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传统说法,有些人甚至变成无神论者。其次,他们完全拒绝去理解现代进化论生态学,只相信进化论是一个有目的的过程而已。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无神论进化论者和认为进化论过程完全是谬论的自由主义神学家,还有ACLU(美国国内自由联合会)和束缚压制创造论者的最高法院。公立学校所教授的进化论生物学没有显示任何生命推动力的证据。这也深深地令创造论者不安。然而在法庭上,科学家们声称进化论生态学与任何合理的宗教并行不悖。这种观点也为自由主义神学家和宗教领袖们所接受。创造者们不但不能使他们的‘创造科学论’走上课堂,亦无力说服法庭相信进化论在任何重要方面都与宗教相悖;这样留给法庭的印象便是他们的宗教观点受到严重的误导。难怪创造论者(几近人口的半数!)受到沉重打击,期望给他们自己的观点一个公平的位置或者至少免遭进化论的攻击”[30]。

  毫无疑问,冲突是存在的。经常是进化论者和自由主义神学家们站在一边否定圣经创造论的真实性,而创造论者和保守派神学家们站在另一边唱对台戏。论战通常围绕圣经与科学谁更具权威性展开。这一问题又迅速地引发了许多具体的问题。比如说:“圣经记载的创造是虚构的吗?进化论只是一个学说吗?圣经中的创造是否存在其它解释?创造论与进化论是否存在和解的可能?在接下来的几章中,这一系列的复杂问题将会从不同的角度给予阐述。

什么是创造论和进化论?

  在接下来的几章中,细节会越来越多,许多概念也将越来越清晰。这会对澄清一些基本观点有所帮助。

  通常我们以圣经的模式来理解“创造”一词。在有关创造的记载中,全能的上帝为生命准备好了地球,然后又在六天(1天24小时)内,创造了各样有生命的活物,每天有早晨,有晚上。据人类早期的圣经年代表来看,这一创造发生在不到1万年前;然而,圣经并没有直接写明创造的精确日期。有一些创造论者相信宇宙也是在万物被造的那个星期被造出来的,然而也有另一些人认为宇宙在那之前便早已存在,但只有那个适合生存的世界是在那个星期创造出来的。圣经集中记载了生命本身的创造和对生命非常重要的因素,比如说光、空气和土地。与这一创造相联系的是世界性的大灾难──创世纪洪水──它埋葬了许多生命并形成了现在地球地质层中的化石。这次洪水为近期创造论提供了化石证据,严格说来,也为圣经创造论思想奠定了重要基础[31]。

  “进化论”有多种含义。有人把它等同于生命体中在大小和颜色等方面的可见的细微变化。然而,创造论者和进化论者都把这些看作是普通的生物体的变化。该术语一般是指生命形式从简单上升到复杂。这一概念的外延包含生物的起源和宇宙的发展。对生命起源来说,这是一个机械的方式。通常上帝不会参与进来作任何解释。根据我们对因果关系的正常理解,发展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进化论认为,宇宙在几百亿年前自然形成了。简单的生命也在那个时候自然产生,然后进化成高级的生命形式,特别是在后来的几十亿年中。当然也有许多其它的说法[32]。

  在创造论与进化论这两大观点之间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折中的观点。他们自称为有神进化论,进步的创造论或者自然神进化论。这些模式反对单纯的机械思想,比如说进化论。他们认为生命的进化过程通常都有某种神明相助,但他们不赞同近期创造论所宣扬的圣经记载。这些观点将在第21章予以讨论。

冲突和准确

  犬儒学派哲学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首推Sinope的Diogenes了。这位公元前4世纪想像力丰富,天资聪颖的伟人全力以付传扬美德是最有价值的犬儒学派的思想。他的信仰往往伴随着极端的苦行主义。关于他的故事有很多。有些显然是虚构的;但不管怎样,这些故事证明了传统与理想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据说,Diogenes在看到一个男孩用手捧水喝后,把他最后的财产──碗──也丢掉了。他从安居壳中的蜗牛得到启发,就住在一个借来的木桶里。当亚历山大大帝提出给他所要的一切(较比大多数人,这个建议的风险性小多了)时,他辛辣地讽刺了亚历山大大帝。他说他唯一的要求便是亚历山大大帝最好走开,不要挡了他的阳光。关于Diogenes最著名的故事之一就是他提着点燃的灯笼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雅典城穿街走巷,寻找一位诚实的人。

  Diogenes在世的话,能在创造论者与进化论者中找出诚实的人吗?诚实,正如准确抑或是夸张,都很难评价,因为我们不能识别别人的动机。我们每一个人往往无意中就会犯错误,也就是所谓的诚实的错误。但是当我们研究我们自身的起源时,这一主题与我们的身份和感情如此密切相关,致使我们很难客观地对待它。种种假想影响了我们的思维。诚然,我们必须宽容其它的观点,但是在这场争辩中存在着如此多的错误信息,我们应该确信我们的分析乃基于正确信息之上。以下两个记载说明了谨慎地评价信息是多么必要。

  几年前,许多报刊和大众媒体都在报道关于“丢失一天”的故事[33]。这篇报道声称:马里兰州绿带戈达德太空飞行中心(Goddark Space Flight Center)的一群科学家在研究与时间相关联的太阳系中各大行星的运动方位的变化时,意外发现古代历史数据和期望值之间竟存在差距。因此,科学家们放弃使用电脑来进行数据处理。在按圣经中的“约书亚的长日子”进行修改后[34],两者数据几乎完全吻合。然后,根据希西家王的日晷前进的日影向右退了十“度”[35],再次修改后,结果完全一致。

  调查表明,这篇报导让人大失所望。报道这一事件的人竟想不起最初的资料来自何处,似乎戈达德太空飞行中心也没人卷入这场戏剧性的计算事件中。就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有人试图通过强调“正当的目的和动机”来为制造这不朽事件的人开脱。但也有人指出不必小题大做,因为一些相信圣经绝对准确无误的人都不能接受这个故事。但不管怎样,这个小插曲使得圣经的捍卫者面临进退维谷的境地。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道森(Charles Dawson)和伍德瓦德(Arthur Smith Woodward)宣称在英格兰南部的萨西克斯郡(Sussex)发现了至今闻名的皮尔当猿人遗址[36]。皮尔当人的头骨作为人类与更低级生命形式的进化中间物之一,得以展存长达几十年之久。这一头骨显然是人类的,但它的下颚更像猿猴,这与当时流行的大脑领导人类进化发展的观点不谋而合。一些研究者也报道说原始的头盖骨特点与现代的很相近。大约四十年以后,三位著名的人类学家宣告皮尔当头骨是一个大骗局。那个头骨的下颚被涂上特别的颜色,牙齿经过加工与人头盖骨相配。氟技术推算出的相对日期表明,其下颚比头盖骨产生更晚。

  有人曾努力为“皮尔当事件”辩护。他们说有人怀疑皮尔当发现的真实性,这不足为怪。但是,至少在一段时期内,皮尔当头骨在人类进化树上占有一席之地。而对于进化论的捍卫者来说,这一事件也足以让他们尴尬不已。

  我们不愿深究细察这两段插曲任何一个的具体动机。但它们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并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被创造论或进化论的支持者当作无可辩驳的事实。这真是既让人难堪,又意味深长。这两件事提醒我们自以为是的盲目的热诚可能会击垮我们对正被提倡的正确观点的信心。我们应该避免这一点。真理不需要错误的支持。再者,我们个人的观点未必正确。不管我们喜欢与否,事实就是事实。

  以上报道的这些事件发人深省:它们可以暗示一位现代的Diogenes和那盏灯,将带领我们走过漫漫的在世寄居的长路。有人企图发明“数据”来证明自己世界观,这只能使冲突白热化。要避免上当受骗,就不要过于轻信某些东西,当然要做到这些也并非易事。

结论

  科学是人类最成功的智慧结晶之一。圣经也同样受到高度尊敬,它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被认可的书。反宗教的科学家许久以来一直在宣扬漫长的逐渐进化的生命起源模式,而圣经宣称上帝不久远以前创造了万物。探索这两种生命起源模式的过程颇为有趣,争议颇多,且诡诈、伪证层出不穷。科学家们提出各种方案来协调这两种基本模式,不但和解不见成效,那些令人糊涂的定义更成了拦路虎。许多人很想知道关于起源的最终真理究竟来自科学,还是来自圣经。当然,这些问题不可能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